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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.11.2一个老顽童的离去

昨天,听妈妈说一个河南的伯伯给他打电话,说发宝爷爷去世了,终年九十多岁。
发宝爷爷,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,只知道他姓吕,是我爷爷同事的弟弟。我家在高平,发宝爷爷在河南焦作,地理上离得很近。我爷爷和发宝爷爷的哥哥,是在太原十三冶的同事,关系很好。小时候,我们全家还去过他家,那是我第一次出省。两家关系很好,逢年过节有时也有来往,俨然成了远亲。
小时候,我家开了个香油作坊,发宝爷爷还帮我家卖香油。那时他已经有七十岁了,还能担着香油走街串巷,有时候晋城高平往返的客车嫌弃他脏兮兮,不愿意载他。他便会扒拉煤的火车。他的香油主要是卖往高平以外的地方,有次他跟我们说香油卖给一个客人,客人带去了俄罗斯。于是,我就跟同学吹牛说我家的香油出口俄罗斯,好像我家做的是进出口大生意一样。
发宝爷爷结过婚,但早早离了婚,有个女儿也从来不认他。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过了几十年。他对生活没有什么追求,干活也仅仅是有口饭吃。每次来我家的时候,我妈妈都会做拉面,专门炒了鸡蛋和猪肉,他从不挑剔,次次一大碗。我看他吃饭,我也觉得妈妈做的饭其实并不难吃。
记得02年的时候,他在我家看电视,正好是某届党的全会。他看电视从来不挑剔,也不主动拿遥控器,电视里放什么他都会专心看,哪怕是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。他跟我讲电视里江主席的“三个代表”。那个时候我才上小学,对政治的东西没有概念。他跟我讲每个代表分别是什么,我根本不懂,口上说知道。现在想来,像发宝爷爷这样最底层的劳苦大众,才是这个国家最坚实的支持者。他们特别单纯,也特别朴实,从不对国家和社会索要什么。
在我上大学后,我家的香油作坊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关闭。发宝爷爷去了巴公一家养狐狸还是鹿的地方,给人家看门。爸爸带我去过一次,他的房间很脏很乱,火炉上还热着自己蒸的包子,我没有吃。他给我们看他买的铁皮石斛,说是非常好,我不懂没听过,隐约觉得那是骗老年人的东西。他从凌乱的被褥里摸出几百块钱,要给我压岁钱。我没有要,觉得他很不容易。
后来我大学毕业找工作时,发宝爷爷跟我爸说他有个朋友在北京,看能不能帮我找找工作。我很感激他,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。再后来,他的消息就越来越少,断断续续听说他跟人一起卖烧饼,后来回到河南老家由侄子养老。最近六七年没有了他的消息,我一度以为他已经离世。直到昨天,才知道他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,重阳节那天村委还去家里慰问他。农历九月十号早上,他侄子去看他,才发现人已经凉了。
发宝爷爷待人善良,心也很单纯,从不想世俗的很多事情,有饭吃,有地方睡觉,有电视看,就很满足。他七十岁还能爬树,六十多岁牙齿掉了还能长新的。也许就是这样无忧无虑,他能够活到九十多岁。也许就是这样与世俗无关,他能纯粹地活着。也许就是这样不一样的老顽童,他能让我不时地怀念。